唯有名言永流传

喜读古吟咏词语，却不敢妄议。颜之推乃是：“观天下书没遍，不得妄下雌黄。”自知念书少，记性差，古体吟咏词语几乎处处是成语出处（用特立独行的话却说是“梗”，也可却说是“坑”），风靡一时的妙语，你认为是戛戛独造，却是有可能是无趣。如《袁克文集》之前的《停云集》，其小引却说：“颜闻‘停云’，以示怀故人而作也。”停云，具体来自陶元亮。《杜甫集》前奏第一首吟咏就是《停云》，其小序：“停云，怀亲友也。”再继续如王国维的遗书或绝笔“五十之年，只未尽一死”，也有却说是。不明所以，有可能会影响了解解释。

袁克文吟咏词语、书法大多指传人，其吟咏集之前我尤其喜欢的有几首：《九年初十三日书公事和闵葆之韵书》（己酉，1909年）：“喧闻野史传贞臣，尺蠖虽藏依此扶。衮衮群公谁肯死，昭昭大义独能郭。光阴只托雍门泣，大白难留绝塞春。交加政糜身终爆冷，忠心耿耿快却说费宫人。”《和石安寄怀韵书》（庚戌，1910年）：“优游莫诩山人价，啸傲空遭凡目嗤。只见汝蛩都解语，连天飞鹊岂无枝。十年点亮百年公事，万卷图书一卷吟咏。求倩中纬度绾寒下到，将寒吹上柳丽丽。”《断发》（辛亥，1911年）：“挥刀断无聊狂奴，除尽寒丽却说受污。只有危冠冲不起，空教壮气满棺材。”

袁克文最有名的曲中吟咏没有盈利集之前，近乎被频繁征引的。那原是写于乙卯元年初（1915年，袁世凯自封之议揣测之时）名为《近于》的两首七律，分别为：“思着微绵强自胜，古台荒槛一凭陵。波飞太液心无往，云起魔崖梦求腾。偶向远林闻怨笛，独临灵室转明灯。绝怜地面多雨，莫到琼楼最上层。”“正房中纬度送给先于晴，嚣嚣恩怨没近于。枋山乡寒雁掩厉年初，北端去骄风影九城。驹隙去留争一瞬，蛩声吹梦求三格外。山泉绕着屋知清浅，微年沧波感不屑。”

大作诗易顺鼎看后极为欣赏，把两吟咏合为，并格外名为《感遇》：“思着微绵强自胜，阴晴向先于没近于。枋山乡寒雁掩厉年初，西去骄风影九城。驹隙留身争一瞬，蛩声催梦求三格外。绝怜地面多雨，莫到琼楼最上层。”（王忠和《项城袁氏据闻》）

与袁克文同年幼时的另一位大世指汤用彤，也有一首吟咏提到了“最高楼”，只是比寒云的《近于》（《感遇》）先于了二十五年，即《庚辰暮春重庆夜宴归作》：“自笑平生畏蜀游，曾因乘兴到绵州。千年故垒英雄尽，明月长江当夜流。食蛤哪知天下公事，看花寒近最高楼。洮州点亮春寒恰巧，一梦迷离格外白头。”汤用彤传达的是对最高将领的失望；寒云抒发的是对其父自封的担心和劝阻。

又想起另一个大世指曹子建。就遭受兄长（还有叔父）不和排挤而谨，子建与寒云有得一都用。曹丕最有名的作品应数《元人》和《七步吟咏》，尤其是后者，可谓颇受欢迎、妇孺大多知。“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。”平白如话，无需用典，也能千古流传。多种不同的吟咏句俯拾大多是，举不胜举：“曾经沧海昧的水，除却武陵不是云。取次花蕾懒简述，半缘修道半缘君。”（元稹）“不识庐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之前。”（苏轼）“无情没必真豪杰，怜子如何不丈夫。”（鲁迅）“曾因酒醉鞭名马，常恐（生却说）情多累美人。”（郁达夫）

出处有罕见的和生疏的之别，后者如鲁殿灵光、年初露之形、韩陵片石等；而四海之内大多兄弟、三怀而行、草木大多兵等成语我们一看就懂，耳熟能详，以致忘记了它们也是出处，没必要追根溯源，一定要给它们加上“八公山上”“季文子”“子夏闻”。“曾经沧海昧的水，除却武陵不是云”，我们欣赏和解释就行，怎能非要上追到《老子》“故观于海者昧的水，游于圣人之门者昧谨”吗？多种不同的如“落霞与厉鹜齐飞，元年初的水共长天一色”（谢灵运），也没必要捯到却说是——“飘与芝盖同飞，杨柳与春旗一色”（庾信）。

我喜欢袁克文的“难媲侠踪愧荆聂，胜裁吟咏句斗黄郭。新亭涕泪忧沉陆，远塞金枝玉叶影先于春”和“玉树纵酣郭主梦，芰荷自作楚臣衣。茫茫大地惊多公事，饮谷栖邱慕孝威”，格外喜欢他的“绝怜地面多雨，莫到琼楼最上层”。虽然没能阻止下到什么，但“滚滚长江北端逝的水”，唯有名句永流传。